2005年12月19日
12月17日晚上, 時間凝住了.
本身是要討論”自由貿易”的第二篇, 遲遲未動筆, 是因為身為攝影人, 世貿開始會議以來, 在香港難得一遇的情況下, 一直有跟隨示威者攝影抗議情況. 的而且確, 記者, 途人(包括筆者)以及示威者, 只要是身處當時環境之中, 都無可避免成為事件的一部分, 耳濡目染感情起伏下, 寫出來的東西是不會客觀的. 所以想在會議結束後, 思慮周全後才下筆. 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件, 令筆者決定今天便寫, 寫一篇完全是主觀, 純粹表達情感的文章.
昨夜七時多, 當第一顆催淚彈在筆者右前方不到三個人的距離爆開時, 對筆者來說, 那一刻將永遠凝住在腦海中. 就這樣在菲林明道的主戰場前線, 筆者按下了最後一次快門, 便和身邊的香港電台女記者轉身拚命的快跑. 但催淚彈實在多, 濃煙瀰漫, 乘着風勢, 一剎那筆者的身邊已被煙霧包圍, 四周陪隨着喧嘩聲不絕, 眼晴喉嚨猛烈刺痛起來, 慌不擇路, 直向後跑到告士打道向內的一邊, 不停咳嗽, 不停喘氣. 待身體情況好轉後, 突然記起已和同伴Einstein失散, 拿起手機和他聯絡, 打了好幾次終於找到他, 他是跑斜線到了中環廣場的地下, 兩人幸好跑得快, 均平安無事. (小圖為Einstein所攝的精彩相片)
年青人便是這麼不怕死, 通話後我們只知道這是一個千戴難逢的機會, 竟然走回去繼續拍攝. 12月17日的晚上, 是筆者目前經歷過的最為漫長的一晚(比失戀那一晚絕對過之而無不及). 那天下午, 和Einstein到達指定示威區前線, 只看見小部份本地團體在和防暴警察小規模衝突, 開開水炮, 雖然筆者一直覺得昨天便是重點, 但眼見如此, 便無可奈何地提早離去. 但落了天橋到達駱克道時, 看到地上一遍狼藉, 碎片處處, 頓時晃然大悟! 那些受過軍訓, 身經百戰的示威者, 又怎會在最重要的一天乖乖的沿着你設定的路線示威呢? 記起來時那轉彎位警力薄弱得很, 況且灣仔橫街窄巷多得很, 正正適合游擊巷戰. 但在沒有資訊的, 又聾又瞎的情況下, 只聽見鼓聲, 卻看不見示威主力軍. 原來和Einstein在內街找尋那主力軍時, 他們卻在推倒警車失敗後, 走出了軒尼斯道, 直奔會展. 而Einstein和我則從內街來到菲林明道, 那時, 那裡只有少量防暴警察.
接着的一切都發生得很快, 當筆者和他在那裡等待在家的小妹從電視告知我們示威者的最新位置時. 那些防暴警察突然徹走(被示威者聲東擊西), 筆者和Einstein便走過那條天橋, 來到在一小時後變成主戰場的地方. 到達後不久, 筆天橋上便出現了示威者先頭部隊的旗幟; 接着, 天橋下又響起了大批叫囂聲. 是的. 繼第一日的衝突後, 筆者和Einstein再次身在突發事件的前線. 我們四周間己是一片人海, 筆者前面便是韓國農民手拉手的”人鏈”, 旁邊便是站在天橋欄杆上的大羣記者. 和第一日不同的是, 我們身後多了很多來看熱鬧的年青人. 大家不停擠壓, 筆者被前面韓農推後, 後面的人羣則不停推前. “We are dangerous because of you!”韓農緊張地對筆者這些香港人說. 回想起來, 那是絕對正確. 可惜身在那時那地, 是退不到的.
(上圖是示威者用大鐵馬陣衝擊前一刻) 在示威者聚集後, 他們組織了幾次進攻, 那時的激烈情度已和第一天的不可同日而語. 當他們把鐵馬毁壞後組成大鐵馬陣, 大力往前衝時, 筆者和Einstein走到最前線, 影下了這個難忘的鏡頭後, 第一顆催淚彈爆開了. (下圖是在筆者逃跑前影下的最後一張相)
在慌忙逃走後, 筆者找回同伴, 和Einstein再返回現場, 看見那些經驗老到的示威者在附近用木棍繼續和防暴警察追打, 甚至在筆者的鏡頭前將長木條削尖用布包頭, 防暴警察在筆者旁邊緊張地又前又後, 進退失據. 最後被防暴警察包圍在告士打道, 經一夜的風火林山後, 一切終於平靜下來. 氣氛緊張, 但已沒什麼大衝突了. 在此又印證了一個道理, 最精彩的相片, 往往是要身處突發的環境才可影到, 是要不怕死加上好運氣的. 在突發事件後才趕去, 只看到韓農和警察一起合照而已.
在旁邊加了一個反世貿示威攝影特輯, 這個紀錄相簿, 是筆者付出人生第一次被噴咸水炮, 胡椒噴霧入眼, 手擲胡椒粉彈攻鼻, 被催淚彈包圍, 以及第一次警察問: "你是不是暴徒?"的代價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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