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09月23日
揭露文明的假面具: 談話劇"盲流感"
一直很想寫奇斯洛夫斯基的"紅白藍"三部曲, 但前陣子搬家, 人忙事忙, 只能兩星期才上載一篇文章, 加上加插了"搬家記敍錄"前兩集. 至今距筆者一口氣在戲院看畢三部曲 (當然是電影中心~) 轉眼間己是個多月, 很多細節忘掉, 看來要買碟補看才能下筆了.
遠的寫不到, 近的倒是沒問題的. 就好像個多星期前的話劇”盲流感”剛落幕, 筆者慕名而往, 有幸觀賞, 大着膽子試試寫話劇評論, 如有話劇行家看見此文, 還請見笑見笑.
筆者平日是很少看話劇的, 但這次吸引筆者觀看的, 是在油麻地地鐵站內的一張黃白海報, 一個模糊的人影, 沒有面孔, 但卻是回頭望着你似的. 下面寫着: "看到, 並不是全部, 看不到的, 可能會見得更多. --- 盲流感" 這句說話令筆者印象頗深的. 結果回家後上網找尋, 看到了以下的簡介:"一座不名的城市, 不確定的年代, 一個男人在紅綠燈前停車, 突然發現自己什麼也看不見. 為他檢查的眼科醫生接著也失明了, 然後每位市民均被感染而失明. 他們雖被隔離在廢置的瘋人院, 但白色眼疾仍蔓延全城, 只有醫生的太太倖免, 她在現場見証著人性的墜落和文明的崩潰.”"
不用多說, 第二天便購票進場, 結果該劇無與倫比的劇力以及其穿透人性的力量震撼了筆者的腦海.
首先必須要說一點, 話劇是藝術表現的其中一種方式, 是一個名乎其實充滿創造力及想像力的舞台, 而這兩點也正是一場話劇的靈魂所在. 好端端的一個人為什麼失明? 為什麼會傳得這麼快? 為什麼有一個人可以幸免? 為什麼又突然消失?……這些理性的問題, 如閣下在那兩個多小時內不停問自己, 那不過是付錢入場折磨自己罷了. 當幃幕拉開, 音樂開始時, 請將理性暫時放在一邊, 讓想像力帶大家"看一看"這個故事.
的而且確, 話劇裡沒有關於"為什麼"的答案, 呈現的, 是一個"怎麼樣"的世界. 理性當然是理解世界所必需, 但絶不是全部, 餘下的, 便讓藝術填補吧. 在"盲流感"開始時, 一切都很寫實仔細, 話劇前段展示人在突然失明後的恐慌, 即使在熟悉的家裡也不免於墜入軟弱無助之境, 筆者覺得這段表現得異常細緻以及真實.
但當"盲流感"開始蔓延, 整個劇便由一個寫實生活迅速轉入一個奇異, 荒誕, 扭曲的世界, 這種寫實與荒誕的迅速交替, 令觀眾很快地建立既同情劇中人, 同時也有距離地監察並批判劇中角色的觀眾視角. 而唯一沒有失明的醫生太太, 更代替"健全的"我們進入故事, 參與這個集體失明的沉倫過程.
"白色眼疾"淹沒一切, 病人給關進瘋人院, 生存環境逐漸惡化, 甚至缺乏食物. 劇中角色淪落至變成動物, 在"食"與"色"之間痛苦掙扎. 而最後盲匪的出現, 更把張力推上高潮. 這場"盲流感"讓人們束手無策, 但在觀眾的視角看來, 真正的危險其實是來自人們的內心, 深深的恐怖甚至比瘟疫本身蔓延得還要快. 在如此尖銳, 如此極端的環境下, 文明和理性便顯得脆弱不堪, 而秩序及道德也隨之然全面崩潰. 在"看不到"的環境下, 人性最卑劣醜陋的一面便讓觀眾全"看到"了, 實在令人"看"得毛骨悚然!
女孩說:"膽戰心驚讓人失明."
老人說:"這話說得對, 害怕讓我們失明, 害怕讓我們仍然失明."
然而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間復明了, 城市, 秩序, 文明也在一夜之間恢復了原樣, 那一段集體失明的經歷被集體遺忘了, 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這個奇情詭異的故事, 讓觀眾看見雙目失明時出現的人性, 更看清了自己, 也許我們很不情願, 但又無可迴避. 與舞台上一雙雙驚恐的眼睛對視時, 不禁令人想到: 我們沒有失明的時候究竟看到了什麼? 我們沒有失明時內心是否同樣有恐懼? 我們是否一直因為恐懼而逃避, 因為恐懼而"失明"? 究竟我們"恐懼"什麼呢?……
"盲流感"改篇自葡萄牙作家薩拉馬戈(Jose Saramago)的小說"失明症漫記" (Blindness). 他於1922年生於葡萄牙, 自76年起, 他全情投入寫作, 獲獎無數. 薩拉馬戈的作品描寫歷史, 交織了其中豐富的發展及偶發事件, 他以獨特的角度來觀察和審視事物, 從來不會忽略平凡人物的渴望欲求.
83年, 薩拉馬戈憑"修道院紀事"登上國際文壇, 多年來己經寫下多部小說, 包括極富爭議性的"耶穌基督的福音". 薩拉馬戈探討人性的本質, 善與惡等核心問題. 他的"失明症漫記"揭露文明的假面具, 這小說亦揭開了薩拉馬戈創作的重要一頁.
他繼獲得葡語世界最重要的文學奬卡蒙斯奬三年後, 於1998年獲頒諾貝爾文學奬, 成為首位獲奬的葡語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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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期看過"萬曆十五年",下星期要看"十二怒漢", 好呀!
發表人: Agnes | 2006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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